清秋悄然而逝,最后一阵凉风席卷而过,初冬施施然降临在这座江南古城,草茎枝叶在清晨挂上了一层薄薄白霜,起得早甚至能在低洼处踩中一两处冰片,发出清脆的咯吱声。

    沈识见扯了扯毛衣领口,走进了一家画材超市。

    那份详尽仔细的笔记好似被完全遗忘了,这么多天以来他再也没有翻出来看一眼,只陪着陆归檐一点点消磨难得的休憩日,两人就着满院残花谈琴品茶,享受着惬意的深秋时节。

    这样平淡的生活却不让人觉得乏味,甚至在沈识见看来,他们之间反而走得更近了,他敲开那扇厚重古朴的木门,门后的人一如往日,看着他轻笑道:“今天休息吗?”

    沈识见跺了跺脚,抖掉鞋底残泥才跨过门槛道:“今天调休。”

    其实他们这一行向来是不在周末休息的,节假日对他们而言就是加班日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?”陆归檐接过他手中牛皮纸袋问道。

    “颜料。”沈识见熟练的穿过回廊,走到了后院,边走边道:“那个拆掉的垂花门,我想修复上面的画。”

    “修复?”

    陆归檐心中又惊又喜,这些天来他每每看到那堆残料都颇为惋惜,但他对绘画一窍不通,面对这种古漆画修复更是鞭长莫及。

    手中纸袋分量不轻,陆归檐打开纸袋见是一方造型古朴的木盒,盒子中整齐排列着数十个玻璃瓶,五彩缤纷的矿物颜料被阳光一照,透过玻璃闪烁着细碎的微光。

    沈识见人已经到了厅堂,朗声道:“我看你好像很喜欢,修好了给你重新装上。”

    “装哪里?我这院子没别的门了。”陆归檐忍不住问道。

    “装游廊上。”沈识见声音越发离得远了,但他声音低沉有力,从院子后方遥遥传过来也十分清晰:“垂花门原本就是连着游廊的。”

    陆归檐这一刻心情极好,放好手中颜料追了上去,刚踏进后院就见沈识见已经在往外搬木料了,连忙喊道:“我来帮你。”

    沈识见被这笑容一晃,有片刻的怔愣,他这样看着陆归檐,才极为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学生气,青春又张扬,那个印象中宁静又温柔的人日渐丰富饱满,他也越来越不可自拔。

    不过片刻之间他就收敛住了心神,也笑了起来,嘴里还是如往日般逗趣着:“我能行,就这点东西我两下就搬完了。”

    陆归檐也如往日般地应着他,但手上绝不闲着,两个大高个挤在这低矮仓库,都只能微微弓着身,转身行走时顾着手中木料又都格外小心,可终究还是免不了肩膀手臂之间的摩擦剐蹭。

    沈识见心中难免有一丝雀跃,他藏着那么点小心思,虽然从来不曾遮掩,但平常表现也算不上直白。此时这番情景虽然有占便宜之嫌,可他不忍打破,又有一丝来自内心的莫名羞涩,让他连平日里的玩笑话都收了起来,只顾着闷头做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