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次谈话陈哥自觉效果良好,可没过两天,沈识见又调休了,这操作很像是要把这些年加班堆的假期一次性休个够本,很有离职跑路的架势。

    陈老板心里急怒攻心,嘴里都起了几个大燎泡,公司里渐渐起了流言,都说那位王牌设计师要出去单干了。

    沈识见窝在院子里,坐着个小马扎,长腿委委屈屈的屈着,膝盖都要顶着下巴了。面前摆着一溜的白色小碟子,盛着各色各样的细碎粉末,阳光下反射着细闪的光。

    彩色粉末被清水化开,经由那只宽大有力的手,补齐了木料上残缺褪色的彩画。

    陆归檐对绘画了解不深,没见过这种颜料,忍不住用手碾了点细末搓了搓,触感细腻又坚硬,像是石粉。

    他忍不住问:“这是什么颜料?”

    “这是提炼过后的矿物质,本身是画国画的。”沈识见补完色块,接着道:“本来这种建筑彩绘都是做漆画的,但是工艺太复杂,现在季节气候也不对,咱们没那个条件了,就用这个替代了。”

    沈识见运笔稳当,就这么闲聊着也没见一丝手抖,色上得厚重又干净,陆归檐很喜欢看他画画,既喜欢他画画时认真从容的气质,也喜欢这种从无到有的创造过程。

    “这个很好看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色彩比漆画丰富。”沈识见笑了笑,抬头看了他一眼道:“炼漆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,颜色很不好把控,也没这么丰富,不过吗......有好也有坏。”

    “不易于保存吗?”陆归檐思索片刻,大概也能推测出来,这横梁廊柱毕竟实在室外,风雨日晒的,这细腻笔触勾画出来的绚烂彩画,怕是没几个月就不成样了。

    “真聪明。”

    沈识见最近收敛许多,但根植于内心深处的劣性没那么容易改掉,时不时的还是得开个屏,最开始他和陆归檐交往致力于维持自己人设,现在慢慢熟悉了也会开始逗趣对方了。

    他现在就有点忍不住,忍了片刻干脆放弃了,轻咳一声道:“我有办法让它不褪色,你猜猜看?”

    “什么办法?”陆归檐这段时间也慢慢摸清了他这点小心思,不仅不觉得烦,甚至还有一种诡异的萌感,是以每次都十分配合。

    沈识见故作神秘:“你去后备箱看看。”

    “好,我去看看。”陆归檐站起身,顺手摸走了他外套口袋里的车钥匙。

    这种不那么讲究的小动作沈识见十分受用,他好像被人顺毛捋了一把,看着平静服帖,浑身还透着一股子闲散劲,心里那点雀跃却摁也摁不住,终究还是漫上了眉眼。

    陆归檐拎出来一桶清漆,后备箱合上时哐当一响,沈识见下意识看了过去,片刻后陆归檐推开门扉走了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