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来的两个侍女年纪大些的叫做胡姬,年纪小的叫小玉。

    秋安昙抬着头打量她们,胡姬长得很漂亮,无意中总是流露出风流妩媚,小玉则是另一种漂亮,比胡姬要更为活泼一些。这两个新侍女也在端详自己的新主子,小姑娘只有三岁多一点儿,白白软软的一小只,看上去十分可爱,就是眼神凌厉了一些。

    胡姬又行了一礼,她看着秋安昙开口,嗓音有些嘶哑,连忙去倒了温水送过来;小玉则是取了蜜饯果子过来。秋安昙喝了水,吃了颗蜜饯,总算觉得嗓子舒服了不少,她对新来的两个侍女很满意,这可比之前的——

    那种记忆不清不楚的感觉又涌了上来。

    秋安昙深吸了一口气,决心先不去思考,她挥手让胡姬和小玉退下,将自己裹在被子里,就算她心里再清楚,可是年纪摆在这里,她依旧觉得自己分外委屈,于是,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,将自己那些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全都随着泪水排出。

    那个之后困扰她十几年的问题在这一刻有了雏形,她是不受期待出生的吗?她真的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吗?为什么她丝毫感受不到父母的爱?如果前两个问题都有了答案,那么她又是谁?

    若说女人还能够带给秋安昙些许母亲的感觉,那么男人就像是把她看做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。

    秋安昙不能理解,以她目前只有三岁的阅历更加弄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,她只能将这些疑问埋藏在内心深处,等待着终有一日能够解开这个秘密,等待着自己有一天能够站在父亲和母亲面前,将这个问题当面问出来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“这和外界的传闻完全相反。”老者叹息着说,“传言秋大人和秋夫人夫妻恩爱,膝下儿女双全。两人最是爱重长女。然而长女自幼身体虚弱,不得已,只能将她送往在各处道观和寺庙中清修。夫妻二人为了这个女儿,可谓是煞费苦心。谁能想到真实情况却和传闻中的完全不同?”

    秋安昙垂着头微微一笑:“这不是正常的吗?这世上的传言,大都被人添油加醋,哪有一条是准确无误的?更何况,聪明人都会演戏,只是给自己扣上爱惜子女的面具,就能够在世人口中博得好名声,我那对父母自然愿意花最小的力气得到最高的利益。”

    “这的确是每一个家族的掌权者考虑的事情,秋大人和秋夫人也不过是做了和其他人一样的事情。”老人中肯地评价,“不过对于三岁的孩子来讲,这的确很令人难过,你能够控制情绪,已经很厉害了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不控制情绪,我想,可能我的一辈子也就是那样了。被困在那个小小的家里,等着年纪到了,找个合适的人家,从一个小院里挪到另一个小院里,然后不断重复我的父母对我做的事情——有了这样的父母,你总不能期望我对待孩子会正常。”秋安昙这话毫不留情地将自己也骂了。

    “说的也是,不过这几年,自从你逐渐参与了一些京城贵女的交游后,你与秋大人和秋夫人之间的关系也应当有了和缓,我看这几年他们二人也并未远游。”

    秋安昙略一点头,说道:“这几年关系的确是好了不少,总是住在一个家里,抬头不见低头见,若是不把关系变好,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?”她扬起头深吸了一口酒气,“这几年,我表现得像一个听话的好孩子,他们也表现得像是一对慈爱的好父母,想来,外面的人也更喜欢看到这样的一幕吧!”

    她嗤笑一声:“天下不都说秋家是诗书传家,是清贵之家,所以家中的孩子一定是琴棋书画精通,一定是无比孝顺父母,一定要长相美丽。你听听,这些话就将所有的姑娘全都圈到一个圈子里去了,一旦做不到这些,就会被人在背后说嘴。”

    “人言可畏。”老人在他空着的杯子里重新注满了酒,“那么这之后发生了什么,让你决心自谋生路呢?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新来的胡姬很会照顾人,她能够很敏锐地察觉秋安昙的各种需求,并且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满足秋安昙的一切要求,是个十分稳重的人。小玉虽然也能够完成秋安昙的要求,但是相比胡姬的稳重,她则更跳脱一些,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误。